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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回办公桌后,坐了下来,语气转为凝重而明确:“县委对石油公司划转和超编人员清退工作,是有明确批示的!八个字:‘稳定划转,稳妥清退’!这八个字,就是你们石油公司党委当前一切工作的总纲和底线!”

我拿起桌上的文件,重重地点了点:“‘稳定划转’,是要确保整个划转过程平稳有序,不能出乱子,不能影响东洪大局!‘稳妥清退’,是要依法依规、有情操作,妥善解决超编人员的出路问题,特别是对那些交了所谓‘安置费’的职工,要正视他们的诉求,区分情况,研究方案,该退的钱,要追回来退给他们!该给的补偿,要依法落实!该做思想工作的,要耐心细致!党委必须把担子挑起来,工作组是配合你们,不是替代你们!田利民同志,你作为党委书记,必须深刻领会这八个字的精神实质,力挽狂澜后面我再送给你四个字,戴罪立功!”

听到戴罪立功这四个字,田利民微微一颤,自然明白这四个字的分量。

我的目光如炬,紧紧盯着他:“利民同志,下午要开会专题研究石油公司的事,你也参会,你们公司党委要主动思考‘稳妥清退’的具体操作方案,包括经济补偿、转岗分流、政策兜底等可行措施,下来之后要加强公司内部管理,稳定生产经营秩序,确保划转期间人心不散、队伍不乱、生产不断!”

田利民身材微胖,一脸福相,倒显得是个老实人模样。

我身体微微前倾,带着最后的通牒和期许:“利民同志,县委县政府对你,对石油公司党委,是寄予厚望的!现在到了你展现党委书记担当的关键时刻!是继续瞻前顾后、畏首畏尾,还是勇于任事、力挽狂澜?路,就在你脚下!石油公司的前途命运,以及你个人的政治生命,都系于你此刻的选择和行动!记住县委的批示:‘稳定划转,稳妥清退’!这八个字,必须刻在你脑子里,落实到你的每一项工作中!能不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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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利民听着要求,尤其是那八个字批示,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巨大的压力和责任让他几乎喘不过气,眼中那份交织着惶恐、挣扎,最终化为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

田利民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说道:“县长!我……我糊涂啊!我辜负了咱们组织的信任!我向您,向县委深刻检讨!您批评得对,骂得对!是我这个党委书记没当好,没担当!我……我明白了!”

“‘稳定划转,稳妥清退’!这八个字,我田利民记下了,刻在骨头上了!请县长和县委放心!从现在起,我一定扛起党委的主体责任!工作组指向哪里,我就打向哪里!职工的思想工作,我去做!矛盾排查化解,我牵头!清退方案,我组织研究!该查的人,该退的钱,我配合工作组,追回来退给职工!绝不再推诿,绝不再退缩!就是豁出我这张老脸,我也要把公司党委的这面旗重新立起来,把划转前的工作做好!请县长看我行动!”

我看着他,脸上严峻的神色并未完全褪去,但目光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缓和。敲打的目的已经达到,火候也差不多了。我微微颔首:“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县委看的是行动,是结果!去吧,杨伯君同志在会议室那边处理现场,你立刻过去,以公司党委书记的身份,代表党委向工作组报到,配合他们安抚职工,开展工作!”

“是!县长!我马上去!”田利民挺直腰板,转身步履有些虚浮却异常坚定地快步离开了办公室。

看着田利民略有焦急的背景,我想着,现在最为关键的是让石油公司的领导班子内部,也要树立标杆,产生分化,不求将石油公司的人在划转的时候能产生多大的积极作用,只要不起到反作用,就是对县委政府工作的支持。

寒风依旧抽打着县委家属院斑驳的红砖墙,而在县一中略显陈旧的会议室里,气氛却带着几分暖意与庄重。

县公安局常务副局长万金勇脸上挂着惯常的、圆融的笑容,与身旁面色刚毅、肩章在灯光下微微闪亮的田嘉明书记并肩而立。对面,县委常委宣传部长刘志坤正含笑点头。县一中校长马立新,一个戴着厚厚眼镜、头发花白的老教育工作者,此刻神情激动,双手捧着一面折叠得整整齐齐的锦旗。

“……田书记,万局长,还有公安局的各位同志,”马立新的声音带着由衷的感激,“田书记啊结束了县里面的会,就赶到了我们县一中,我代表县一中全体师生,特别是那些在食堂吃饭的孩子和家长,向你们表示最深的谢意!这22万食堂租金,对我们学校来说,是笔救命的钱啊!没有你们雷霆出击,锲而不舍,这笔钱就打了水漂,孩子们吃饭就要受影响,我这个校长,真是寝食难安!”

他展开手中的锦旗,红底蓝盾,金黄的“为民排忧情深似海,尽职尽责恩重如山”字样在灯光下熠熠生辉:“这面旗子,是我们全校师生的一点心意。它代表着我们对人民公安的信任和敬意!感谢你们守护校园安宁,维护社会公平正义!”马立新将锦旗郑重地递向田嘉明。

田嘉明挺直腰板,神色肃然,双手接过那面沉甸甸的旗帜。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职责所在”之类的场面话,但看着马立新真挚的眼神,最终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沉声道:“马校长言重了。保护学校的合法权益,打击违法犯罪,本就是我们的天职嘛。师生安心,我们才能放心!”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万金勇适时地笑着补充:“是啊,马校长。学校食堂是和学校师生息息相关啊,保障师生安全,是我们公安局的重点工作。这面旗帜我们收下了,这是对我们工作的最大肯定,更是鞭策!我们一定再接再厉,为东洪的教育事业保驾护航!”他一边说,一边示意随行的宣传干事赶紧拍照留念。

闪光灯亮起,记录下这警民情深的和谐一幕。县委常委、宣传部长刘志坤也发表了简短的讲话,肯定了公安局的工作成绩,强调了校园安全的重要性。

仪式刚结束,会议室的门被轻轻推开。田嘉明的司机小赵,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快步走到田嘉明身边,凑近他耳边,用极低的声音急促地汇报了几句。

田嘉明脸上的肃然瞬间凝固,随即眉头猛地拧成了一个疙瘩,眼神变得锐利如刀。

万金勇敏锐地捕捉到了搭档神色的剧变,脸上的笑容也瞬间收敛,低声问道:“老田,怎么了?”

田嘉明深吸一口气,似乎在极力压制着什么。他转向万金勇,声音低沉得如同闷雷:“市政法委孙海龙……把那天在县政府出警的两个年轻同志,带走了!说是配合调查李爱芬的事!”

“什么?!”万金勇失声低呼,脸色也变了,“带走了?什么时候的事?怎么带走的?县里知道吗?”他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透露出震惊和一丝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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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刚才!直接从局里带走的!开着市政法委的车!”田嘉明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孙海龙……他好大的胆子!招呼都不打一个,就到我局里抓人?!”

一股压抑不住的怒火在田嘉明胸中翻腾。他刚在县人大会议上经历了一场无形的政治风暴,靠着县里的运筹帷幄和胡延坤的意外“反水”才涉险过关,紧接着又在这里接受师生诚挚的谢意,正是心情复杂、既感压力又觉欣慰之时。孙海龙这一手,无异于在背后捅刀子,李爱芬,县一中,这是多么的讽刺!这不仅仅是调查,更是赤裸裸的挑衅和羞辱!是对东洪县公安局权威的践踏!

“老田,冷静!”万金勇毕竟是东洪公安的老人,更懂得克制和权衡,他一把拉住田嘉明几乎要抬起的胳膊,急促地低语,“孙海龙代表市政法委,名义上是调查,手续上……我们不好硬拦。但这事太蹊跷,也太不给面子了!必须马上报告县长!”

田嘉明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受过这般的窝囊气,眼神凶狠地盯着窗外,仿佛要穿透虚空看到孙海龙那张脸。他猛地一挥手,挣脱万金勇的手:“报告?当然要报告!我倒要看看,李显平派来的这条狗,到底想咬掉我几块肉!”他转向刘志坤和马立新,勉强压住火气,挤出一丝极其生硬的笑容:“刘部长,马校长,局里有点急事,我和万局长必须立刻回去处理。感谢学校的厚意,失陪了!”

说完,不等对方完全反应过来,田嘉明已将那面象征着荣誉的锦旗塞到旁边宣传干事手里,转身大步流星地朝门外走去,脚步沉重得仿佛要将地面踏穿。万金勇匆匆向刘志坤和马立新点头致歉,也快步跟了出去。留下会议室里面面相觑的众人,刚才的和谐氛围荡然无存,空气中只剩下错愕和一丝不安的氛围。

马立新道:“出什么事了?”

刘志坤是个文人,之前是文联的副主席,学识丰富,知识渊博,就看着门口两辆警车依次离开,感慨道:“三千年读史不外功名利禄,九万里悟道终归诗酒田园啊!”

刘志坤眉头紧锁,他隐约猜到了些什么,但也无法确定。他摆摆手,语气凝重:“马校长,公安局的事,比较复杂。我们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好。刚才听这意思,是老黄的事,没完没了了啊。”

马立新摇了摇头道:“我刚才听他们说李爱芬,哦,就是我们学校里面打韩主任的那个。也就是老黄县长的小姨子。”

刘志坤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说道:“哎,老马啊,我正老想问问你,怎么外界都说,李爱芬和黄县长之间,是那种关系?”

马立新看着刘志坤,看侧后的几个校领导都隔得有些远,也就故作神秘的说道:“刘部长啊,这事我也是听说了,不然的话,但凡有一点脑子,也会安排闺女,不安排小姨子嘛。”

刘志坤苦笑道:“这个老黄,倒也是风流嘛!只是啊,这老黄啊,死了也没想到,自家兄弟22万的租金一分钱也没少,自家的小姨子啊,连考试都不敢考。”

马立新苦笑道:“刘部长啊,可不止如此啊,县长已经打过招呼,要求要算账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彻彻底底,二中和三中的钱,也要算账啊,老黄啊,白白死了。和组织对抗,能有什么好下场。糊涂啊!”

田嘉明和万金勇来到了我的办公室,田嘉明脸色铁青,进门就道:“县长!孙海龙太不像话了!他连个招呼都不打,直接把我局里两个当天在县政府给韩主任伸张正义的人给带走了!说是配合调查李爱芬的事!”

我正站在窗前,看着外面阴沉的天空,没有田嘉明预想中的惊讶或愤怒,反而是一种深沉的平静。我没有立刻回应田嘉明的怒火,目光平静地扫过两人,最后落在田嘉明因愤怒而扭曲的脸上。

“坐。”我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田嘉明喘着粗气,没有坐,梗着脖子道:“县长!这口气我咽不下!他孙海龙算老几?跑到咱们的盘上抓咱们的同志?他眼里还有没有县委县政府?还有没有组织程序?他这是故意找茬!是想坐实我田嘉明逼死老黄的罪名!”

万金勇也沉声道:“县长,孙主任此举确实……欠妥。调查可以,但带走我们一线干警,而且是涉及敏感案件的关键人员,按常理,无论如何也该跟县委县政府,至少跟田书记和通个气。他这样搞突然袭击,让我们的工作很被动啊,影响队伍稳定。”

我走到办公桌后坐下,拿起桌上的杯,子,吹了吹热气,喝了一口水。

“嘉明同志,”我放下杯子,目光直视田嘉明,“你的心情,我理解。被市里来的人不打招呼就带走下属,谁心里都不舒服,都觉得没面子,影响权威嘛。”

我看着俩人紧张,反倒是冷静了下来,心里暗道:“只要两人正常开展工作,这能有什么好担心的。”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而理性:“但是,接受调查本身有没有错?公安机关作为执法机关,行使的是国家赋予的公权力。权力,就必须在监督之下运行嘛!这是铁律。市政法委代表市委行使政法工作的领导权和监督权,他们对涉及公安执法行为的举报进行调查,这是他们的职责所在。在这个大前提下,配合调查,是我们的义务。被调查的同志,只要自身清白,不贪不占,怕什么?这点信心,你要有,也要给下面的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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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嘉明听完之后:“道理是这个道理!可程序呢?规矩呢?他孙海龙凭什么不按规矩来?他这是存心搞事!

“程序瑕疵,确实存在。”我点点头,肯定了田嘉明的部分不满,“这也是我要说的第二点。万局长说得对,按常理,按组织惯例,市政法委下来调查,尤其是需要带走人协助调查,理应事先与县委县政府沟通,至少要向县委政法委和我这个县长通报一声。这是基本的尊重,也是对地方党委政府负责的态度。孙海龙同志这次,做得不够妥当,欠考虑。”

我的语气渐渐带上了一丝冷意:“他可能急于求成,可能被某些‘线索’误导,也可能……有其他考量。但无论如何,这种绕过地方党委政府的做法,是工作方法上的失误,也暴露了他个人作风上的问题。这一点,我会亲自向市里领导反映,也会向市委李显平书记说明情况。”

听到我说要直接向领导反映,田嘉明和万金勇都精神一振。这说明县委政府并非不闻不问,而是要更高层面地介入和交涉。

“不过,”我的话锋再次微转,带着告诫的意味,“嘉明同志,金勇同志啊,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孙海龙再怎么程序瑕疵,他此刻代表的是市政法委。你的任何过激反应,都可能被解读为对抗组织调查,正中某些人的下怀。这样吧,你们形成一份详实、清晰的情况说明。把涉及到老黄县长和李爱芬的事说清楚。这份材料,不是给孙海龙看的,而是给市局李尚武书记,给市委李显平书记看的!我们要用事实说话,证明我们工作的正当性和必要性,证明老黄县长的死,与我们的执法行为没有直接因果关系!记住,客观、详实,不带个人情绪!”

田嘉明郑重表态:“县长放心,我和老万一定落实好您的指示,确保局里稳定,证据扎实!”

我点了点头道:“记住,越是风高浪急,越要沉得住气。对了,你们给我说一说,咱们的同志,在处理李爱芬的时候,到底有没有问题!”我看着两人道:“我要听实话!”

田嘉明沉默片刻后道:“县长,这个啊,这个,李爱芬不老实,我们总要把人控制住吧,据说,是揍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