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3章 钟潇虹袒露心声,唐瑞林分析局势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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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车上,杨明瑞忍不住又嘀咕了一句:“这个胡总,说话可真够泼辣的……”
我闭目养神,没有接话。心里想的却是马香秀,没想到她会去了东投,还成了集团在东洪的业务经理。这世界,确实不大。
下午两点多,副县长杨明瑞、办公室主任韩俊和交通局长洪亮才三人要回县里,我看了看手表,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让司机将车开往光明区区委大院。光明区是市委市政府所在地,区委大院的气派自然非我们东洪县能比。新建的区委办公大楼有七层高,矗立在院中,颇为醒目。大楼外立面采用了当时还算时髦的蓝色玻璃幕墙,在午后的阳光下反射着略显耀眼的光,显得很是现代和气派。
车子在楼前停稳后,我才不慌不忙地拿出那个沉甸甸的“大哥大”,拨通了区委副书记钟潇虹办公室的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起,是钟潇虹本人爽利的声音。“喂?哪位?”
“潇虹书记,忙着呢?我是东洪的李朝阳啊。”我笑着说道。
“哎呀!朝阳县长!我可等了你两个小时啊!”电话那头,钟潇虹的声音立刻带上了笑意,透着老熟人之间的热络。“你在哪儿呢?”
“我啊,就在你区委大楼楼下呢。这不是你到了光明区,我可是还没有给你表示祝贺啊。”我语气轻松地说道。
钟潇虹闻言,声音里带上一丝恰到好处的埋怨:“嗨!咱俩谁跟谁,还来这套虚的!你等着,我马上下来!”
没过几分钟,我就看见钟潇虹带着两名干部从大楼里快步走了出来。一段时间不见,她似乎比在临平县工作时丰腴了些许,脸庞圆润了些,气色很好,可能是因为生了孩子尚在哺乳期,身材显得更为丰满,透着一股成熟女性的风韵和富态,倒别有一番韵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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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迎上前去,笑着伸出手:“潇虹书记,看来区里的伙食就是比县里好啊,你这气色可是越来越好了!”
钟潇虹与我用力握了握手,笑着嗔怪道:“好你个李朝阳,当了县长,嘴还是这么贫!是你这个大忙人贵人事忙,早就把我们这些老战友忘到脑后了吧?我不主动找你,你怕是都想不起我这号人了!”
我连忙笑着告饶:“哎呀,我的错我的错!以后一定常来向钟书记汇报工作!”
说笑间,钟潇虹看了一眼跟在她身后的两名干部,语气自然地吩咐道:“小张,,你先去忙吧。我和朝阳县长是老同事了,我们自己聊聊就行。”
那年轻干部识趣地点头离开了。钟潇虹又对旁边一位一直安静跟着的、看起来像是秘书的年轻女干部说道:“小龙,你去小会议室,把区交通局刚报上来的那份关于防汛公路补贴资金的申请材料拿过来。我和李县长汇报,不坐会议室了,显得生分。”
“好的,钟书记。”那位被称作小龙的女秘书应声快步走向大楼。
钟潇虹这才转向我,语气转为工作模式,带着几分熟稔的抱怨:“走吧,去我办公室坐。你李县长一个电话打给令狐区长,区长一个指示下来,我这下午可就为你这事忙活开了。你说你们东洪那笔钱,搞得我们区里上下不安生。”
我跟着她往大楼里走,闻言略带诧异地问道:“怎么,这事现在归你分管了?我记得你在区里不是主要抓党群吗?”
钟潇虹说道:“光明区三个副书记,分工哪有那么死板?常书记和令狐区长安排我临时牵头协调一下这事。特别是你今天上午那个电话之后,令狐区长高度重视,特意让我来跟你对接落实。我可是把你的事当大事来抓的。”
我连忙表示感激:“哎呀,真是太感谢了!有潇虹书记你亲自出马,我心里这块石头总算能落地一大半了!这事要是能顺利解决,我得好好感谢你!”
“感谢的话先别说那么早,”钟潇虹摆摆手,引着我走进电梯,“事情没那么简单。待会儿看了材料你就知道了。”
来到钟潇虹位于五楼的办公室,我发现这里收拾得异常整洁干净。办公桌宽大光亮,几乎能照出人影,文件资料摆放得井井有条,地面一尘不染,窗台上的几盆绿植也生机勃勃,看得出日常打理得非常用心。
我不禁赞叹道:“潇虹书记,你这办公室收拾得可真讲究!比你当年在临平县的办公室可是上了好几个档次啊!看来到了区里,标准就是不一样了。”
钟潇虹闻言笑了笑,指了指正在一旁沏茶的女秘书小龙:“我可没那么多讲究。主要是小龙几个同志特别细心负责,眼里有活,根本不用我多说,就把这里收拾得利利索索的。搞得每次有领导来,都要夸几句,反倒让我有点不好意思了。”
我笑道:“这说明你领导有方,带出来的兵素质高嘛。”
正说着,办公室门被敲响,刚才那位小龙秘书抱着一大摞厚厚的材料走了进来。那摞材料看起来分量不轻,七八个牛皮纸袋装得鼓鼓囊囊,小龙抱着它略显吃力。
我下意识地想站起身帮忙接一下,但转念一想,这是在她的办公室,我作为客人太过主动反而显得急切,便只是坐着没动。
钟潇虹见状,半开玩笑地说道:“哎呀,李县长,你看我们女同志搬这么重的东西,你也不说搭把手?可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啊。”
我略显尴尬地笑了笑。这时,小龙秘书已经将材料轻轻放在了钟潇虹办公桌旁的空椅子上,对着我们腼腆地笑了笑,便转身准备退出办公室,并顺手要带上门。
不知是出于长期养成的习惯,还是此刻微妙环境下的下意识反应,我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站起身,看似随意地走到门口,将刚刚掩上一半的房门又重新推开了一些,嘴里说着:“屋里空调有点凉,开点门透透气,也暖和暖和。”
钟潇虹瞥了我一眼,嘴角勾起一丝了然的笑意,语气带着调侃:“行了行了,我还不知道你?跟老领导张书记一个毛病,但凡和女同志单独在办公室谈事,门必定是敞开的。怎么?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我被她说破,也不尴尬,哈哈一笑掩饰过去,顺势走回座位,将话题引回正事:“咱们还是先看材料吧。这么厚一摞,到底是哪里卡住了?”
钟潇虹收敛了笑容,指了指那堆材料,语气带着些无奈和不满:“说起来我就来气。就为了这套申报材料,我们区交通局前前后后组织了十来个人,按照市交通局的要求,反复修改了三四遍,每次送过去,廖书旗副局长那边总能挑出毛病来,不是这里格式不对,就是那里数据需要再核实,要么就是哪个附件不全,一次次给我们打回来。搞得下面同志怨声载道,积极性都快磨没了。”
她拿起最上面的一份报告,翻了几页:“你看,这么厚的资料,里面涉及大量的数据和证明文件,照片还不能证明这路够烂的啊,要做到百分之百完美,一个字、一个标点都不错,哪有那么容易?省厅那边以往的惯例我也了解过,审核虽然也严格,但主要还是看主体内容和关键数据,哪有像廖副局长这样锱铢必较的?感觉他这不是在审材料,简直像是在鸡蛋里挑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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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着,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廖书旗的这个做法,确实有些耐人寻味。按理说,这笔资金是省里戴帽下来的,市局更多的是履行转报程序,只要区里申报材料主体符合要求,没有原则性错误,就不应该如此刻意刁难。
钟潇虹继续说道:“我看啊,廖副局长现在是常务副局长,心思可能没完全放在具体业务上。丁洪涛书记一走,他大概觉得局长的位置唾手可得,做事更加求稳,生怕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一点纰漏,影响了他的前程。所以对下面报上来的材料,能压就压,能拖就拖,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反正钱已经到区里账上了,最急的难关已经过了,他自然就不那么上心了。”
她顿了顿,看向我,语气带着些意味深长:“所以啊朝阳,不是我们光明区不想尽快把钱拨付给你们东洪,实在是卡在市局这一关过不去。项目报告他们不收,拨款申请就无从谈起。我们区里也不好为了这事,直接去找臧登峰副市长汇报,那样显得像是越过廖书旗去告他的状。万一最后他还是当上了局长,我们区里岂不是平白得罪人了?”
我心中了然。钟潇虹这番话,点出了问题的关键,也透露了区里的顾虑。廖书旗的态度背后,可能牵扯着更复杂的人事考量和个人心态。我自然不会点破,只是顺着她的话说道:“廖局长谨慎一些,也可以理解嘛。主持工作期间,责任重大,要求严格些也是对的。只是…潇虹啊,咱们公事公办地讲,这笔钱省里是明确用于东洪工业园区道路建设的,现在给了你们区里,我们那边确实等米下锅,园区施工队都进场了,一天天耽搁不起啊。你看,区里能不能想想办法,先从其他渠道协调一部分资金,临时周转给我们应应急?哪怕先给一两百万也行啊!”
钟潇虹闻言,面露难色,摇了摇头:“朝阳,这个事我说了不算。资金的审批和拨付有严格的程序和权限。我现在的任务,就是负责把申报材料按要求完善好,尽快报给市局。至于资金调度这类大事,必须得常云超书记和令狐区长点头才行。要不…你看这样,我把你反映的这个实际困难,向令狐区长做个汇报?”
我摆摆手:“那倒不必了。既然有规矩,我们就按规矩办。尽量还是推动市局这边加快进度吧。”我话锋一转,带着点闲聊的语气问道:“说起来,令狐区长过来之后,工作开展得还顺利吧?你们班子磨合得怎么样?”
钟潇虹笑了笑,回答得比较含蓄:“令狐区长能力很强,工作也很投入。常书记对区长还是非常尊重和支持的,区里的重大决策都会事先充分沟通。不过嘛,你也知道,常书记在光明区工作多年,情况熟,威信高,很多具体工作的推进,下面的干部还是习惯性地先向常书记汇报。令狐区长和我呢,都是从外区县调来的……。”
钟潇虹没有把话点透,我说道:“常云超书记是老光明了,根基深,情况熟,这是优势。令狐区长和你都是从临平出来的干将,能力没问题,只要给些时间,肯定能把工作抓起来。”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我和钟潇虹又详细翻看和讨论了申报材料中存在的一些具体问题。工作谈得差不多了,我们又自然而然地聊起了之前在临平县共事时的一些老同事、老领导的近况,回忆了不少往事,气氛轻松融洽了许多。
下午的时间,市政协副主席唐瑞林刚回到办公室没多久,秘书就进来低声汇报:“唐主席,市城管局的周海英局长来了,在小接待室已经等您快一个小时了。”
唐瑞林抬手看了看腕表,轻轻“啧”了一声:“在平安县那边聊得投入,耽误的时间长了点。平安县的同志啊,就是实在,喝酒太热情,自己都觉得一身酒气。”他端起桌上的浓茶喝了一口漱漱口,吩咐道:“请海英局长过来吧。”
很快,周海英面带笑容地走了进来,一进门就热情地打招呼:“唐主席!您可真是大忙人,想见您一面可真不容易啊!”
唐瑞林笑着指了指沙发请他坐下:“海英啊,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我现在是退居二线,发挥点余热,哪比得上你们这些在一线冲锋陷阵的同志忙?刚才是按照于伟正书记的要求,带着课题组跑了几个县,调研一下‘三化三基’推进情况,避免各地一哄而上,搞同质化竞争。说吧,今天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周海英在唐瑞林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身体微微前倾,脸上笑容收敛了些,语气变得郑重起来:“唐叔叔,不瞒您说,我今天来,确实是有件棘手的事,想听听您的看法。”他随即将迎宾楼面临的状况以及魏昌全案件的最新进展,简要地向唐瑞林做了汇报。
唐瑞林安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点,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直到周海英说完,他才缓缓开口,语气低沉而严肃:“海英啊,这里没外人,我问你一句实在话,魏昌全的事,你到底牵扯有多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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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海英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唐叔叔,您是了解我的。我和昌全之间,确实有些生意上的往来,他以前把一些积压的化肥、农药转手给我处理过。但我可以保证,我拿货的价格跟他给别人的都一样,绝没有刻意让他吃亏,更谈不上什么利益输送。在经济上,我和他之间是清白的,经得起查。”
唐瑞林拿起桌上的一把折扇,“唰”一下打开,缓缓扇着风,目光显得有些深邃:“魏昌全被抓回来,这件事本身就传递出一个很不一般的信号。海英啊,有些话可能不中听,但咱们关起门来说。外面很多人都认为,当初如果没有你父亲鸿基秘书长的全力举荐,于伟正同志可能没那么顺利从东原组织部长调到东宁担任市委副书记,后来又从东宁市委副书记调到省委组织部担任常务副部长。现在昌全虽然犯了事,但他既然已经成功外逃,按照以往很多案例的惯例,时间拖得久了,事情慢慢也就淡化了。于书记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下这么大决心,派人远赴深圳把他抓回来?他这么做,究竟是想彻查案情,还是想…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啊?”
周海英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他也已经从省城的一些朋友那里,听到了一些关于自己父亲周鸿基近况的微妙传闻,此刻经唐瑞林一点,心里更是咯噔一下。但他嘴上还是说道:“唐叔叔,于书记这么做,肯定是从工作出发,是为了严肃法纪吧…”
唐瑞林轻轻哼了一声,打断了他:“工作?法纪?海英啊,你还是太年轻了。在咱们这个体制内,有些事情的复杂性,远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于伟正这么搞,力度这么大,我看啊,未必没有敲山震虎、甚至…落井下石的考量在里面。”
周海英闻言,额头微微见汗,语气也变得急切起来:“那…唐叔叔,依您看,我现在该怎么办?迎宾楼…是不是真的该关掉了?”
唐瑞林沉吟片刻,摇了摇头:“关?为什么要关?现在关掉,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正好授人以柄?让东原政商两界的人都觉得你周海英心里有鬼,觉得你们周家不行了?这反而会引发更不好的联想和更严重的连锁反应。我看,你现在反而要沉住气,迎宾楼照常营业,但要更加注意规范经营,账目尤其要清晰合法,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只要你自己行得正坐得端,就不要怕。”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凝重:“当然,魏昌全在里面会不会乱说话,这是一个最大的变数。如果他顶不住压力,胡乱攀咬,那确实会很麻烦。不过事已至此,你更不能自乱阵脚。你总不能现在跑去自首,说当初是你帮忙联系让魏昌全跑路的吧?”
周海英急忙辩解:“唐叔叔,天地良心!当时真不是我让他跑的!是他自己决定要跑,一再哀求我,让我给他找个可靠的落脚点。我…我一时抹不开情面,才给他介绍了个深圳的朋友!”
唐瑞林看着他焦急的样子,叹了口气,身体向后靠进沙发里,语气变得语重心长:“海英啊,事到如今,这些细节已经不重要了。现在的关键,其实不在魏昌全,甚至不在你,而在于你父亲鸿基秘书长那边。只要老爷子在省委秘书长的位置上稳如泰山,那么一切风浪最终都能平息下去;反之,如果老爷子那边…出了什么状况,那么就算魏昌全没事,你没事,恐怕也会变得有事。这其中的道理,你应该明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