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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秋九月的阳光,透过乾清宫西暖阁高大的雕花木窗棂,在地面投下明亮的光斑。

空气中弥漫着沉水香清冽的气息。

自鸣钟咔哒咔哒的声响,在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首辅申时行手捧一份厚厚的、装帧考究的奏疏,恭立在御案前。

他身着绯色仙鹤补子一品官服,神情肃穆,声音沉稳而清晰地奏报着:“陛下,自万历十七年正月下诏,于北直隶、山东、河南、山西四省广设官吏蒙学,迄今已有大半载。”

“经各布政使司、府、州、县竭力营建,多方筹措,至九月初一吉日,四省共计四百一十七处官吏蒙学,已全部开馆授业……”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此四百一十七处蒙学,按规制,每处可容童子二百二十人至二百五十人不等。经各学造册具报汇总,”

申时行翻开奏疏,目光扫过上面密密麻麻却条理清晰的数字:“四省官吏蒙学,首期实入学童子,总计六万四千八百六十三名!”

这个数字,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巨石,在安静的乾清宫激起无形的涟漪。

侍立一旁的户部尚书张学颜,眼皮猛地一跳,心中飞快计算着:六万四千八百六十三人!

这意味着每日需消耗多少米粮?

需多少笔墨纸砚?

需支付多少塾师束修、杂役工食?

虽然说,学田给准备好了,但学田里面的粮食可是没有长出来,没有换成银子呢。

现在当年宣旨,当年筹办,当年征田,当年开学……朝廷可是要付出一定代价的。

不多,六万多学子,后续的费用专款也就是十万两白银。

合计一个人一个月才一两多一些。

虽然,心里面在算账,了他脸上不敢表露分毫,只是腰杆挺得更直了些……

申时行继续念道,声音愈发清晰:“其中,年齿在六岁至七岁者,计两万八千九百七十五名。”

“年齿在七岁至八岁者,计两万七千三百四十一名。”

“年齿在八岁至九岁者,计一万五千五百四十七名。”

“九岁童子入学人数较少,亦在册有之。”

“各学配塾师一千零九十六名,多为府、县学考较选拔之廪生、增生及秋闱落第之年轻秀才,品学尚可,堪任开蒙之责。另配庖厨、杂役人等,合计两千三百余人。”

“其中,女学子不到千人……”

他合上奏疏,深深一揖:“此皆赖陛下圣德感召,宵旰忧勤,朝野同心,方有此教化之盛举!”

“四百余学馆,六万余稚子,此乃开国二百年来,前所未有之文教气象!”

“陛下兴学育才,功在当代,利在千秋!臣等,恭贺陛下!”

暖阁内一片沉寂。

只有自鸣钟的咔哒声和窗外隐约传来的宫人脚步声。

朱翊钧端坐在宽大的御座之上,明黄的龙袍衬得他面沉如水。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目光越过申时行和张学颜,投向窗外那片澄澈高远的秋日晴空。

那六万多名稚童的身影,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浮现在他的眼前。

他们穿着粗布短褂,带着田野的气息,坐在那些新起的、或许还散发着泥腥味的学堂里。

他们可能还懵懂无知,可能还会因为想家而哭泣,可能还会在先生的戒尺下瑟缩……

但他们的父母,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人,此刻心中必定燃烧着一丝微弱的、名为“希望”的火苗。

朝廷管饭,朝廷教认字!

这是千百年来,压在底层百姓身上那沉重的、名为“绝望”的巨石,第一次被撬开了一道缝隙……

朱翊钧叹了口气,这个时代的自己,即便贵为天子,可能对百姓做的事情,也并不会太多。

听着申时行的奏报。

朱翊钧想起了海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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